缘起

九华山是我年佛教圣山朝拜之路的最后一程了。

引子

九华山位于安徽省池州市青阳县，相传是地藏王菩萨的道场。之所以称为地藏王菩萨，是因其“安忍不动如大地，静虑深密如秘藏”。地藏菩萨圣号有七义：（一）能生一切善法。（二）能摄取一切善法于大觉心中。（三）能负载一切众生由众苦交煎的此岸到清凉的彼岸。（四）能含藏一切妙法。（五）能总持一切妙善使其增长。（六）能为一切众生所依。（七）菩提妙心坚如金刚不可破坏。

大乘佛教的四位菩萨中，地藏王菩萨对应着大愿，这愿有多大？“地狱未空誓不成佛，众生度尽方证菩提”。

正文

年11月26日中午乘坐景区观光车来到迎仙桥，正式开始了九华山朝圣。这一天下着微雨，更像是雾水，记得第一次朝礼五台山时也是这种天，师兄们管它叫甘露，说是可以滋养心灵，心下乐开了花。这些年在山中徒步久了，心是静的，也明白了骄阳雨露皆是缘分，随缘就好了，没什么悲喜。

初入眼中的是一堵黄墙，上面几个大字“南无地藏王菩萨”，沿着墙往前走，便看到祇园禅寺。寺内最先吸引我注意力的是虚云法师百岁时题的“应无所住”。这句话了不得。《六祖慧能传》里讲，俗家时的卢慧能正是在听到了“应无所住而生其心”时内心有感，足见其威力。

万佛殿内满是黄色光芒暖人心田，浓雾从殿门口一刻不停地奔涌而入，却又霎时消散。所谓“一切有为法”大抵也如这雾水一般，一见大智慧，瞬时不见。这画面像极了“应作如是观”。

也不急着赶路，晃晃悠悠，走走停停，期间去了化城寺和旃檀林，夜宿凤凰松停车场附近。

11月27日早上八点出发，走了一条很多当地人都摇头的路。因为我想顺时针朝礼九华山，所以我选择了从凤凰松直上花台。这条路，网上没有攻略，当地人也坚决反对。

从凤凰松出发，起先还是平坦的柏油路，在穿过一座高大的白色建筑之后，就迎来了艰难的台阶路。这台阶有的是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的，有的是在高耸的岩石上凿出来的。很多台阶已经松动，有的已经塌陷下去，经常是一连三五阶的塌陷。这台阶大多很陡，且只有不到一米宽，两旁还没有护栏。走累了歇歇，向左右望去，心惊胆战，因为两旁已经深不见底了。此时我才明白了为什么连当地人都不走这条路了。

起先我心里升起了各种躁动、恐惧甚至是抱怨。忽然一个想法闪现。“这么恐怖的路是谁修的，他们是怎么把那么大的石块一块块背上来再叠放起来的呢？怎么在陡峭的岩石上开凿出路的呢？为什么要修这路？既然有这么比较规整的路，那曾经一定有人走的，是谁呢？”想到这里，瞬间心安了。我不孤独，我不害怕了，因为这路是先人们铺的，修行人走的。既然有缘亲身经历一番先人之路，何不用心感受呢？

心境变了，只觉得路也缓了宽了结实了。

雨雾中忽然显出个高大的身影，我心下一惊，以为又是幻象。走近了才看到是一尊菩萨雕像矗立在风雨中，不远处的小房子里还有一座卧佛。这深山寒雨中透着凄凉。附近还有几处文殊古洞，都被堵了起来。雕像还在，寺庙没了，也没有修行人在此人迹罕至处清修了。

历经4个多小时，这条从凤凰松直上花台的路终于走下来了。这一路，没有路标，且到处是悬崖峭壁。山中还有一些特殊的粪便，不知是否是野兽留下的。如果那悬崖峭壁就是地狱，那这就如同在地狱边上走了一遭。“地狱不空誓不成佛”，要救起那些深陷地狱的灵魂，就如同行走在悬崖边上，随时有可能坠落。即使这么艰难，这么危险，地藏菩萨仍发此大愿，着实令人钦佩。

之后就顺时针转了一圈花台，再直奔天台。雨雾里的风景主要在内心，或者是眼前有迷雾，心中不困惑。或者心下有不解，心绪却安乐。

约么两个多小时到了天台。在进天台寺之前遇到了一只白色的狗狗，我对动物有天生的恐惧，立马停下了脚步。“这是狐狸还是狗狗，会不会突然咬我？”很快我就意识到这是下意识的反应，不是真相。既然相遇，就是有缘，要惜缘嘛。“嗨，狗狗，你好呀。这雨天你待在山顶冷不冷呀？”它淡淡地看着我，目光转向了远方。我以为它在这里等谁。

不曾想，它竟跟在我身边了。我请香，它就在香炉边转悠；我进殿，它也跟着进来；我跪拜，它就在旁边乖乖站着。后来我跟着它来到一个地方。它站在那里对着我摇尾巴，我过去一看，不像我们通常的雕像，再仔细一看，是真人！这才恍然大悟，它是带我来拜肉身菩萨的。

虽然无缘亲眼得见他们曾经修行时的点点滴滴，但看着眼前的菩萨，想着那一路的艰险，再想想几十年几百年前各种设施都不发达的年代，他们在这深山之中苦修智慧，济世度人，便由衷钦佩。

离开天台寺后，我准备登十王峰。那台阶一样的又窄又陡，拔地而起，两头啥也不靠。第一次上到半中间，百度地图提示偏离路线，下撤了。回到岔路口重新找方向，发现还是刚才那条路，又重新上。这次想着不论百度再怎么提示都不下撤了，可最后还是退下来了。台阶上结冰了，没带冰爪，不能强求，留待下次吧。

28日继续在九华老街转悠，又遇到了深深触动到我的事。那是在百岁宫里，刚出五百罗汉殿的时候。正准备下楼梯，忽然看到旁边一个阴冷黑暗的房间里，有一位老人家正在写毛笔字。房间并不整洁，只有两张床和一张桌子，看起来都很老旧。这位僧人背手躬身地写着。我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，那种安稳寂静直接打中了我的心。

幸福与安稳，不在苦苦追寻的远方，也不在奢华的金玉满堂；不是对认可与懂得的期待，也不是脆弱时的那个肩膀；不需要拼命地证明或者获取什么，更不需要自我麻痹与假装。无论身处何境，贫穷或富有，疾病或健康，闹市或深山，得到或失去，始终心安理得，便是幸福。

一念地狱，一念天堂，幸福与苦楚只在一念之间。这一念，上今下心，正是当下，现在，此时此刻。